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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徐嗣暖，刚才似乎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。我暗暗在心里安慰自己，不要乱了阵脚，自己吓自己，不就是跑去前厅瞧了靖王嫡子一眼嘛，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事。人家根本不知道我是谁，就算他知道，又能把我怎样？我最多也就是言行有些失态，又不是死罪。

这样分析下来，我一下就淡定了。一边听着文姨娘和母亲在谈话，听见母亲问道：“按照常理来说，他应该是在宫里陪读才对呀，再不济的，家里也会请了西席先生到家中来教，怎么会千里迢迢到乐山来念书呢？”

文姨娘叹了口气，接着说道：“这位靖王的世子，生母是先前福建巡抚段大人的嫡女，因为开放海禁之事，段大人和靖王的立场不同，所以他的嫡女不被靖王待见。王爷的这位嫡福晋又是个性子刚烈的，受不得半点委屈，剪下一缕发丝，就此在家带发修行，与靖王断绝了来往。嫡福晋生下的唯一儿子，叫朱夕，眼见着家不成家，和靖王大吵一架，自行离家到了乐山来求学。”

文姨娘边说着边看了看我父亲，又看了看我母亲。朱夕？我一下就想到了《诗经》里的那句“今夕何夕，见此良人？”我不自觉地心中一颤。

片刻，只见父亲皱着眉头，问了一句：“谕哥跟他走得很近吗？他怎么专门来找谕哥辞别？”文姨娘怔了一下，看着父亲皱着的眉头，声音就低了下来：“他们来往得并不频繁。”

文姨娘马上又着急的解释道：“书院里的人都避忌他的身份，都知道他是和靖王闹翻了，这才来这里求学，只有谕哥，只专心读书，没有计较他的身份，愿意与他讨论功课。”

父亲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，当下就交代文姨娘说：“这样的朋友还是少交为好，免得他和靖王发生争执之时，会怪责他受到身边朋友的影响。”文姨娘露出了失望的神色，轻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也罢，只要侯爷住着舒服，在哪里都一样。”

用过膳后，谕哥就回来了，说是特意向姜先生告半天假，回来见见父亲。谕哥在父亲面前很是拘谨，说话滴水不漏，自是在先生的教导之下成长起来了，父亲细细地问了他的功课，又问了他下回的科举考试可有信心，谕哥都一一回答了。

最后说到了朱夕其人，因着他身份的特殊，父亲少不得要多问几句。听见谕哥回父亲的话，说道：“他在书院没什么朋友，我和他的接触也只是功课上的讨论而已，父亲，孩儿定不会辜负了您的期望。”

“他来找你辞别，又是为了何事？”

“说是他外祖父身体不好了，临终前想见一见他。”

“外祖父快不行了？”父亲闻言陷入了思索中。

过了好一阵，父亲转头问了母亲一句：“十一娘，福建先前的巡抚段大人你还记得吗？”

“记得，怎么了？”

父亲这么一问，又勾起了一桩前尘往事。“早些年，你在福建招安王久保，段大人做为当时在位的巡抚大人，并没有多加阻挠，这多多少少算是帮了忙的，这我自然记得，当时拼尽全力围剿侯爷的，全是区家的死士。”

母亲说起当年的事，心中很是感慨，听祖母说，母亲当年为了救徐家，差点连命都丢了，幸好父亲最后找到了证据，将靖远侯定罪，皇上这才免了母亲的罪。这么说来，我们徐家和朱夕的外祖父家，算是颇有渊源了？

“何止，我当时在福建安插了人手紧盯王久保，多次出现危难，段大人都帮着掩饰过去了，所以后来靖远侯事发，皇上念了旧情，段家虽被削职，却没有被抄没家产。”

我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父亲和母亲说起当年的事情，一边观看着他们之间的神色，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，他们现在说起来却脸带微笑，波澜不惊。“那段家和京中的靖王又是因为什么导致立场不同？闹到如此地步？”

母亲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，我不好插嘴大人说话，只好竖起耳朵来听父亲怎么回答。父亲并没有马上回答母亲的问题，而是伸手捋了捋母亲的头丝，缓缓地说道：“这是他们的家事，我们外人不好说这些。”

此时文姨娘和谕哥也在场，说这些的时候，父亲和母亲都没有避开他们，这是在告诉文姨娘和谕哥，朱夕的家事复杂，不适合过多交往。

坐了片刻，又喝了一杯茶，父亲起身告辞，带上母亲和我回了住处。待回到住处，我们各自回房更衣净脸，我脑海里又浮现出朱夕那涨红脸的样子，以及他那一脸的惊讶。

不知道他见到我的时候，为何会如此的惊讶？又为何要涨红了脸，一副心跳不已的模样？是我的出现过于唐突吓到他了吗？不应该呀，他胆子大到和父亲闹翻了，又自己决定到乐山求学，这都不像是他这个年纪敢做的事，更何况，他不应该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呀。

那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呢？这真是一个让人费解的事情。不对，他脸红是他的事，可我为什么要那么快就逃走了呢？甚至没有等他回答我的问题，就走掉了，这也太失礼了，怎么都不符合我永平侯大将军嫡女的身份。

我怎么到现在才突然想起这些来呢？太让人感到羞愧了，我暖姐儿可从来都没有如此的在人前失礼过的，这下可如何是好？朱夕呀朱夕，下次可千万不要再让我遇见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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